Categories
经济、IT观察与思考

古典的因果到允许不确定性的因果关系

虽然知道自己写不好这个题目,但是还是想多少记录一下最近的一些思考。放在这里贻笑大方也无所谓,反正是自家的园子,来者只能客随主便。

这么多年其实做的东西一直没能跳出因果推断的这个小圈子。虽然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也知道再不好好去突破那么天花板就挡在那里了。可能开始只是一个非常实用主义者的角度,不是特别关心哲学层面的限制。到后面做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对这个领域的敬畏也就越深。到现在,虽然每天因为工作的原因,还是会跟不熟悉这个领域的人一遍遍灌输因果推断的基本想法和重要性,但是自己其实知道我可以脱口而出的那些套路背后有多少隐藏的假设。稍稍去深思一下那些假设,有的时候也知道很多东西其实并不是站得那么牢靠。

我其实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着对统计意义上因果推断最底层的怀疑:这真的是科学一直在追求的因果关系吗?从开始学习计量经济学的时候,这一层挥之不去的“不相信”就一直顽固地存在着。当然,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知道的太少,只是本能地去抗拒一个不能融入我直觉的思维方式。一晃过了十几年,我终于有勇气再去翻看当年写下的无知者无畏的文字,还是挺有意思的。当年没有得到太多的现实应用的锤炼,居然可以在一定抽象的层面来思考这个问题,还是一番挺有意思的大脑锻炼。现在经手了这么多现实的案例,回过头去再看,当年的感悟虽然有灵性,却没有根基。

前段时间给统计之都写了一篇概述因果推断业界应用的科普文,题目起的很大,写起来也让我诚惶诚恐。其实也有跟编辑们讨论过题目是不是太猖狂了,后面大家觉得还好,就这么留下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注意到,其实我在里面非常小心地写了一个“限定句”,“这里的 ‘因果’限定为统计意义上的因果效应”。这一句一定要在一开始就写,因为我只能在做出这个限定之后,才能流畅地在一个给定的框架之内写下去。读者们不一定能感觉到作者心里的微妙情绪,但我没法自己欺骗自己。最后一段,我试图跳出这个限定,提到了“个体处理效应”,然后心里仿佛又有一口大钟撞来撞去,不敢再胡扯下去,旋即收笔。一篇不过几千字的文章让我如此胆战心惊,可见背后的思考是让我如何地坐立不安。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我如此的忐忑呢?其实就是“因果”这两个字的定义。说到因果,最符合我直觉的就是古典物理或者化学意义上的因与果,比如牛顿力学,比如氢气在氧气中燃烧变成水。这些都是可以用优雅的数学公式直接而具体地刻画的,好似真理一般,让人没法质疑。更让人笃定的则是,这些都是可以被实验验证的。虽然后面知道,古典力学只是在一个局限的环境中才会被遵循的物理定律,化学元素之间的反应也是限定在某些条件之中的,但这仿佛并不影响我对于这种非常机械式的因果的信仰。但问题在哪里呢?数学公式的局限在于,它需要一套假设和公理体系。当这些假设不成立的时候,这个看似精密环环相扣的因果体系就会土崩瓦解。数学家不会去验证假设能不能成立,他们可以得到一个理想条件下的真理,而应用者却不得不面对假设可能不成立的境况。然而我有限的物理或者化学训练并不足以告诉我,当这些假设不成立的时候,我们又如何去构造和验证一套新的理论体系呢?

从确定性到不确定性,其实是我在本科四年学习里面获益最深的一个思考范围的突破。概率论其实是一个非常强的对于思维方式的影响。这种思维方式的影响不在于记住了多少参数分布,而是在于它潜移默化地引入了一个新的假设:因果关系可以不再是一对一的、确定的,而可以是不确定的。这个时候,我们便可以借用概率分布来描述这种不确定性。这一点我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领悟到,虽然我可以熟练地推导各种利用概率来描述的公式。我其实特别喜欢问自己和问别人一个问题,什么是方差?很多人脱口而出,离中心点的距离(平方和)。然而细细想下去,比如我不断地去抛一枚均匀的硬币,每次的结果要么是正要么是负,那中心点的那个永远无法实现的1/2到底是什么?方差又是在描述什么?(想到这里,觉得哈利波特里面那个“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更加神奇了。)(另,后面看到一些脑科学的研究,说不确定性其实是对于人们认知的一个极大挑战,因为我们的神经系统从物理层面其实是不那么兼容不确定性的。人类做决策的时候其实是很难吸收不确定性的。)

从确定性到不确定性,其实也是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对于因果关系的理解。在确定性的框架之内,因果关系是不需要统计的(因为没有不确定性,我们不需要借助概率的语言来描述这件事情)。当我们放松了确定性这个假设,引入概率之后,因果便不得不被重新定义。我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想明白这一点,可能至少五六年的功夫吧(所以我硕士毕业的时候脑子里面对这一点还是一头雾水,虽然我已经天天在积极地讨论计量经济学上的“识别”(identification)这个问题了),而且每次都是一点点局部的进展,经过了很久的磨砺才愈见清晰。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是完全把这两种对于因果的定义隔绝在两个平行世界的,绝对不允许两者同时出现在我的思维框架之内。

好了,我现在仿佛终于打通任督二脉,就可以闭关修炼然后期待境界突破了吗?其实并没有。我这几年读了很多相关书籍,统计学的可能多一点,毕竟先要确保自己理解数学工具是怎么来严格地描述这个问题的。应用方面的也不少,主要是想挑战自己把现实和理论连接起来的能力,也便于理解那些抽象出来的框架和假设。然而最让我痛苦的瓶颈则是哲学层面的思考。我试图去读科学哲学,一遍遍,却仿佛还没有找到那个灵感突发的契机(eureka moment)。我试图跟别人聊,去倾听大家的理解,然而这仿佛是一个迷雾森林,大家都在一个特定的范围之内默默地停下了。有人或许试图找到在迷雾中前进的线索,却也是半途折返。我是一个很好的观察者和倾听者,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冒险家,我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探寻。

最形象的联想就是在《荒野之息》里面走迷雾森林

有人说,经济学是社会科学之中的物理学。我觉得从面临因果推断这个迷雾森林的角度,经济学和物理学或许面对的是一致的挑战。物理学有些许进展,而经济学在蓬勃发展了半个世纪之后,却陷入了更大的迷茫(我觉得19年诺奖经济学其实某种程度上映射了大家对于这个问题的无能为力)。当应用学科止步不前的时候,大家在等待的或许是哲学和理论上的突破了。当然,我觉得其实我自己都没有窥得现在境况的全貌,只是隐约觉得,我离那个看不见的玻璃墙越来越近了。

(这篇真是的随便写写,大家尽情吐槽,也欢迎砸更多的信息和思考。)

Categories
我的生活状态

本科毕业十周年记

不知不觉,2020年6月也就到末尾了。如果不是在家里蹲着,可能我也不会意识到这是本科毕业十周年的纪念日。时间就是这么残忍地流逝。既然记起了这个日子,不妨写一点纪念。

挺想感慨一句,岁月如梭。此时此刻,我躺在旧金山家里的床上,面对的是疫情导致的中美几乎断航。如果十年前你问我,我能想象到今时今日的生活吗?答案是,天方夜谭。十年前,我懵懵懂懂地准备去欧洲读书。我不知道出国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人生后面会怎么样,我甚至不知道我会什么时候开始工作,从事什么样的行业。更不要说我会预测到我身在何方。这十年里面每一次小小的转折,回头看都是波澜壮阔。

十年前的此月,我和同学一番雄心壮志地赌了一个君子之约——给我们十年的时间,证明自己。我不知道我那同学是否还记得这个约定。虽然当时的约定有点初出茅庐不怕虎的幼稚之气,却在我心里缓缓缠绕了十年。无限的青春之气,在当年的无限可能中,梦想得以萌芽。

十年一晃而过,而我们注定不会在这种疫情的折磨中重逢。我甚至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是否已经成家立业,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我好像看到过她的婚纱照,而除此之外并无联系了。本科毕业于我,意味着第一次长时间离开济南,且几乎一去不复返。偶尔回去探亲,看着越来越疏离的城市风貌,找不到一丝丝记忆可以扎根的土沙。我大概是在这里度过了人生的孵化期,至今脑海里还有很多顽固的记忆——比如最喜欢的黑虎泉流水淙淙,而曾经一起在护城河边漫步的小朋友们却人影模糊。时至今日,黑虎泉依旧是我心中那弯清亮的月牙,照耀着黑暗中的前行。

黑虎泉畔,摄于2009年7月

离开了济南,然后又发生了什么呢?记忆开始随着时间模糊,还好落园的存在多多少少可以帮我回忆起来一些关键节点。去欧洲读书,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书中写的“背井离乡”的滋味。很多人18岁离家上大学,可能在本科四年已经渐渐心智成熟。而我,或幸运或不幸,直到22岁才开始补上这一课。依稀记得第一次在巴塞罗那的超市,一点西班牙语都看不懂,当年也没有iphone这般方便的智能手机,两眼一抓瞎地去买基本调料。依稀记得找到了盐(西语是sal,和salt足够接近),然后找不到糖(azúcar,和sugar就差得有点远了)。比划了半天,超市里不会英文的小姐姐居然带我找到了糖,想想那时候的日子也是颇为神奇。西语不会就罢了,英文也是纸上谈兵,从未真正在生活中实践过。还好大部分课程都是数学,然后写作可以慢慢查字典,阅读被几门大量读论文的课历练之后,也没什么障碍了。口语大概只能用简单的词和逻辑吧,不过也不碍。磕磕绊绊,书也就这么读过来了。

然后回国,机缘巧合在上海开始了工作,一晃竟也呆了三年半。当年的上海还是很神奇的,带给了我很大的冲击。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周末是理所当然的应该在外面参加会议和活动的。周末在家里躺一天,几乎不是一个默认选项。和cos的小伙伴们愉快地玩耍,还靠着微博跟一些做经济学的人有着联系。后面大家慢慢成长壮大,只能感慨早年的机缘巧合。虽然人生很多事情充满随机,但至少在那个时候,我慢慢确定了职业的发展路径。意外的惊喜总还是有的。

2015年来到湾区,不知不觉五年半了,远远超过了我在上海呆的时间。渐渐习惯了三藩这座城市,颠沛流离中也开始逐渐形成独立的人格。当时可能真的没有想太多,不知道再度出国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出国工作和出国读书之间的差别有多大。大概是习惯了人生的无限可能,所以并没有意识到这条路走得其实有些与众不同。后面在美国渐渐认识更多的朋友,在大家回忆往昔的时候,我难以代入自己的记忆,因为我的记忆实在是太不同了,跟美国的连系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情。好在美国本身就是一个大熔炉,所以我虽然与众不同,但也不过是众多与众不同中小小的一个样本,大家并没有排斥。职业逐渐进入稳定期,也开始在不同的平台上展示不同的自己。有的时候终于觉得,自己脱离了那种懵懂的状态,对人生有着更多的把握了。可是这样,是不是也意味着,未来生活中的变数会少了很多呢?等我20年的时候再来写一篇纪念文,是不是只能诉一句,平平无奇呢。

回顾这五彩斑斓的十年,感觉我一直没有放弃挑战自己。随遇而安好像一直不是一个选项。前面五年,用尽气力追逐一个飘渺的梦。后面放弃了,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自嘲一句人生的努力还算没有白费。因为逐梦,我也断然放弃了很多东西。事后回想,可能如果知道自己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那我过去的选择真的是挑了一条无比崎岖的路径。可是,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崎岖,我可能也不会如今日这般感激岁月的眷顾。人生没有对比的时候,可能会更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经常跟朋友说,很多选择其实不重要,最后殊途同归。命运的大潮之下,个人的奋斗只是一厢情愿。可能结局虽然不会相差悬殊,但是过程中的风景不同,刻画出来的人生轨迹也便落下了不同的颜色。今日如此珍视自由,也是因为自由创造了太多的可能性,让我不知疲倦地奔跑。若是人生早已给定,或者我早已知道答案,那么这种刻苦铭心的奋斗感,可能就灰飞烟灭了吧。

或许,我在十年这个节点上,还是没有达到十年以前自己所设想的,攀登高峰从而一览众山小。不过至少前面还有一些山可以爬,而我远远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尽头。岁月最大的诱惑就是它的不确定性。不知道未来的十年,随着容颜的衰退,是否可以在其他方面得以精进。但又有什么所谓呢,时间是最公平的,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人生的起起落落,才是最有意思的期盼吧。如果突然间失去了一切物质所有,我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信心?至少目前来说,还是有的。

保留着这一点点奋斗的精神,为本科毕业后第一个十年画上句号。下一个十年,或许等待我的,是更加波澜壮阔的人生。

Categories
事儿关经济

放不下的身段

今天在想一个问题,我们设计了那么多数据挖掘的算法,各种各样的、借鉴各个学科方法的,最终到底是想做什么?预测,从我的理解来说。那么这些算法都是想干什么呢?以我的角度,他们是在“准确信息未知”的情况下,通过一些其他的方法模拟一个可能的路径,然后给出相应的结果。这里,尤以“推荐算法”为甚。最简单的,“购买过此商品的顾客xx%还购买过”,就是一种基于群体行为来预测个体行为的思路,虽然不知道主导一个确定的个体选择的究竟是什么。这类思路下的算法还有一个好处,放诸四海而皆准,不用过度关心每个个体的特性,只知道一个群体的路径就好了。鲁迅先生说过,“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这里不禁引出来一个经典的问题:上帝到底掷不掷骰子呢?简单的说,就是一定有什么东西是最核心的、确定的在一件事物背后么?还是所有事情都是随机的?这个问题一下子就牵扯到科学的定义和渊源:uncertainty到底是当前情况下的未知还是必然的存在,牛顿晚年怕也是纠结于这个问题投奔神学。从两三年前彭实戈老师演讲中扔出这个问题的幻灯片开始,它就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了。很多时候,真的,面对这个问题,觉得人类真的很渺小……

说到身段,今天听闻一位和我“弱连接(weakly linked)”的男士已然放下身段投身“鸭子”行业,稍稍惊讶之下我真的很好奇到底生活对他有多么的艰辛、让他可以这么勇敢的作出这么一个决定,毅然决然的放下所有身段。不知是不是社会更宽容了,女大学生卖艺又卖身已经稀松平常了,现在男的也不可阻挡滔滔洪流啊。生活果然残酷。可惜,“隔行如隔山”,我也只能在此妄自揣测,不知其中真由。

说到“隔行如隔山”,这种感觉,尤其在科学界为甚。Science,或者说 scientific research,在当今,实在是分工细的不能再细了,各个领域之间几乎没有多少可以互通的语言。以经济学为例,宏微观的巨大鸿沟就不说了,搞理论的和搞实证的相互看不起也不是不常见。很少有人,愿意放下身段、拿出时间,用心的去学习和体会另一个领域的人为什么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对科学研究有着截然不同的评判标准。比如同样是数据分析,计量经济学对于“一致性”的极致追求,和数据挖掘算法对于预测精度的追求,这样不同价值观又是否有一些互补的空间?可惜,我认识的两个领域中的人,几乎没有人可以放下身段去另一个领域从头开始。

同样的感觉深深的刻在social network、我自己的研究方向。研究一个社会网络,谈何容易!研究对象是人,自然逃不开 sociology;而研究角度是经济,自然又需要很多经济学的积淀;最后,研究工具是网络分析,自然离不开图论、complex network theories等等。更具体的,某一个研究的实际问题往往离不开一个具体的环境,比如epidemics 等等学科的渗透。然而,各个学科之间,往往互不通气……哎,可怜我看paper的时候,各种期刊的paper一下子都扔过来,然后各种痛苦,感叹为啥没人把这些研究成果都串起来呢?follow这些东西好费时费力啊。

或许,有的时候,放下身段,确实太过于痛苦了吧!牺牲那么多短期利益,长期还是那么的不确定,呃……现代科学的进步真的是对人的要求越来越高了~

Categories
事儿关经济

写论文 or 写程序?

毕业论文写了几天了,越写越痛苦,时间太紧,很多东西来不及细致的想想只能先加上去,唉。

这次的论文比较的,诡异。我第一次感觉到写一篇经济学论文需要用这么多代码。以前写论文的时候,最多有几个方程需要解一下,或者一些数据扔到计量软件里面几行命令跑一下就OK。所以就算我算法很烂,写程序的水准也很懒,但是还是可以勉强应付的。但是这一次,因为算一个概率和期望算不出来,只好求助taiyun。没想到很快的taiyun就给了我一个程序,用来模拟结果。虽然模拟的不是真实值,但是大致的趋势出来了,很漂亮~

接着,我又突发奇想,来个“蜂窝状”的东西。搜了半天不知道蜂窝图对应的矩阵格式应该怎么写,于是乎就开始求助另一个程序高手——X。此人不愧是学计算机的,一边比着编程大赛,一边三下五除二就把程序写出来了。可是问题是,他用的是C语言,我机子上却没装C的编译器……我琢磨了半天想把它改成R的,结果死活有问题。X很仗义的开始帮我改,先是自己安了个R(嘿嘿,怎么我也成功一次诱惑/强迫别人装上了R),又开始研究R的语法(X语录:我这代码服务真到位...)。最后在我俩都快面临崩溃的时候,他说,要不给我个编译完的C程序,我自己调用吧。我想了想,OK啊,只要输出的是文本文件,我在R里面读入就可以了嘛。于是乎,他很快的给了我一个很好用的程序,然后我就开始舒舒服服的输出txt,最后开始舒舒服服在R里面舞蹈弄枪,望着出来的蜂窝图傻傻的嘿嘿笑。

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写论文还是在玩乐了,把程序的参数调一下,然后自己就嘿嘿的对着屏幕听着CPU小风扇转悠的声音美滋滋的看结果。在几张图的衬托下,很快论文就写了七八页了。不过不知道最后能不能交英文的论文啊,我怕自己偷懒就一直用英文写下来的,要不用中文写完了肯定不会脑子抽风的翻译成英文。天知道……其实我觉得最boring的事儿就是把自己写的英文的东西翻译成中文,这不是一边翻译一边让自己鄙视自己的英文表达能力多么差么?看着中文那飞舞的流光溢彩,再瞅瞅干巴巴的英文句子,只想说“我不认识写文章那个人”。特别能体会到一句话,貌似是老舍还是茅盾或者谁谁说的,“翻译体现的是一个人使用译过来的语言的能力和文化底蕴”。一个中文积蕴深厚且能读懂英文的人,往往比一个中文平平而英文出口成章的,更能译出好的中文文章。不过话说回来,论文这种东西,不就是干巴巴的么?除非你对某个模型感兴趣,否则我估计没几个人会愿意读一篇学术论文的——真的很boring。说起来翻译,暑假如果有时间,我真的很想翻译一本书啊,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出版社肯去买版权,呃……这年头,我理想主义,不代表就能找到理想主义的出版商来搞定这事儿。

最后,这一次深深的接受了“题目要起小一点”——从初中开始学习写作文的时候老师就一直唠叨的话。这次很豪气干云的写了一个很简短的题目,写完了就知道自己挖了个坑只能自己跳下去了。很显然,能把这么简单的题目论述好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儿。于是乎,假惺惺的写了一句“this is the first part”。反正只是我的manuscript嘛,别人也看不到。别人看到的肯定是包装好的。本来模型中想加入动态啊,博弈啊,不确定性啊等等时髦的东西,后来发现还是一个“代表性人物”分析起来比较简单,于是乎就跟博弈没关系了。“不确定性”加不加似乎也没啥影响,反正我只能模拟结果又不能真正用扰动项去表达啥。至于动态……好吧,一个贴现因子搞定。本来还很复杂的设什么时间之类的,后来发现还不如一个贴现因子delta好用。于是就狠狠的把一大片的废话论述“注释”掉了(还是没舍得一口气删了,不过在lyx里面注释标签一闭合,也能做到眼不见为净)。

写着写着,和自己起初的想法有点越走越远,每次写论文都是这样,最后写出来的肯定不是自己打谱要写的——除非写实证。不知道能不能够应付毕业……唉。其实还是很想研究研究元胞自动机的,taiyun一提这个东西我就精神起来了,看了半天介绍好像有点眉目了,但是想不出怎么拿来玩玩。于是乎,先扔到那里吧,看看毕业论文怎么能应付交差再说。

Categories
读书有感

说说最近读的书吧 [3rd week, March]

在过了两周每天只是等待的日子之后,觉得人生还是不能太过被动和消沉。记得刚开学的时候去图书馆搬回来几本书,放了那么就也该好好读读了。寒假最后还是成功的消灭了《凯恩斯传》,刹那间那叫做成就感啊。这本书对我的影响之大并非一言一语可以表述的清,总欲提笔写一番感受却总也不知道应该从何下笔,也就一直没有写下来。

前几天睡觉前翻了翻《国富论》,猛然间发现自己手里的那本商务印书馆版的居然是王亚南翻译的。读了一些,不禁感觉确实是大师风范。不过或许《国富论》并不适合睡觉前翻翻,一是心情难免有些浮躁,精神也不够振奋;二是容易越看越兴奋以至于彻夜无眠。大一的时候老师就说学经济的学生必看的有《国富论》《通论》以及马歇尔的《经济学原理》。可怜《国富论》我只读过节选,《通论》几乎没有读过,马歇尔那本更是觉得遥远。大三的时候老师又问我们,有谁看过这三本书,刹那间觉得无地自容。已然三年,这些经典著作却也觉得依旧那么遥远。哦,这里我或许漏了一本《资本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马克思的东西一定要在对实际世界有了很深的理解和感悟之后才能去读,否则就是隔雾看花,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述什么。我学的太少,理解不了,也便不想如斯为难自己。系里有几位老师在此方面颇有造诣,只是无缘聆听教诲,或许有些遗憾。只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在大四毕业之前能静下心来读个一章半节的,或许也好。

前几天写了好多关于社会网络分析的东西,中文的英文的都有,毕业论文也大致拟定在这个范围内。只是一时间感觉理解尚有差距,不知道怎么和以往学习的经济学知识良好的沟通起来,所以只感觉一片迷茫,不知道论文从何下手、如何选题切入。从网上搜了搜,国内的相关著作甚少,社会学方面的也不多,仅存几本可以作为基础了解的书。只从图书馆找到了一本《社会网络分析法》,立刻跑到遥远的却也风景如画的老校区借了出来。其实曾经在老校区那边住了十余年,只是那时尚未进入大学校门,小时候只知道去操场玩耍而已。后来上了大学,家也搬了,离老校区就很远了,去的次数也少了。其实,老校区有哲社学院、法学院、政管学院等很多人文学科的院系,所以老校区图书馆里面珍藏的人文巨著很多。只可惜,临近大学毕业才深深的体悟到自己人文科学知识的欠缺,欲所有弥补,却也不能急在一时,只有就近下手。说起来,那日在老校,坐在哥特式教堂后面路边的石阶上,绿茵茵的草坪将冬日的阴霾一扫而空。随手翻起刚借出来的书,调皮的春风着急的翻页,使得我顾不上吹散的发丝,狼狈的按住书页。而在那时那刻,却似乎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在读大学。这种自由的吸取知识的味道,在这四年中被考试压迫的罕有。突然间似乎多多少少明白钱学森对中国大学的那种批评,不只是表面态度那么简单。

这本《社会网络分析法》写的很简单,毕竟是导论性质的,又是从事社会学研究的人士所撰写,省略了很多数学细节,因此颇为易懂。尤其是看惯了经济学书籍里面堆满的公式,此书仅以插图简单说明的表述反而更觉得清晰一些。最有意思的是因为涉及到很多分析软件的使用,会时常提及一些计算机尤其是数据库的东西。看着那些熟悉的架构,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大一大二的时候自学数据库的那段日子。那个时候却不是觉得未来能有什么用处,只是想随便考个试,应付一下写程序的任务,加之一种自娱自乐的心情罢了。估计打死也想不出在若干年后,居然会帮我轻松的跳过一些关卡,却也是始料未及,唯有偷笑。想到这里,再想想那时所受的那些辛苦和耻笑,却也云淡风轻了。这本书看得很快,因为其中和经济、管理交叉的东西有不少。而我平时比较关注微观的文章,对劳动经济学和管理学习惯关注的那些问题较为熟悉,所以很多东西看到社会学家的分析方法,在熟悉之余时常有拍腿称妙之感。不知不觉,已然读了一半了。或许不够精细,却有助于我去理解社会学家如何看待问题。

还有几本书是从新校图书馆顺手牵来的:一本是《图论导引》,也不知道写的怎么样只是想看看作为了解只用,毕竟上学期运筹学图论学的少了些;还有一本是夏道行的《泛函分析第二教程》,垂涎已久,看到就抢了出来。只是上学期泛函考成那样,无脸见人,这书也多少缺乏一些打开的勇气了。说起来,本来这学期应该好好去听听实变的,因为我现在特别想建立一种“概率是一种测度”的观念。这个概念很早有之,却一直不甚清晰,大概是不够熟悉的缘故。因为此次的社会网络分析中我多少想引入一些不确定性的分析,自然离不开概率。虽然不学实变只看概率上的东西也能做,但是不免觉得缺少了一环逻辑上的思维层次。若是再因为理解不够犯下什么错误,便更是不容饶恕的了。